澳洲一场造成高达20亿澳元损失的税务诈骗，令无数弱势群体深陷泥潭——他们不仅被当作犯罪主谋对待，还背上了天文数字的债务。金融咨询机构警告称，这些人中有很多其实是被骗的受害者，却被迫承担巨额欠款。
此次诈骗源于澳洲税务局（ATO）的一个漏洞，导致5.7万名澳洲人卷入了全国史上最大规模的商品及服务税（GST）欺诈案。只需一个电话或一次在线申请，政府机构便会在几天内将资金打到申请人的账户中。
据ATO称，自2022年在“Protego行动”中揭发此案以来，至少已有126人被起诉并判刑。
（图片来源：澳洲新闻集团）
然而，金融顾问们指出，许多涉案者其实是被不法分子利用的受害人，他们从未得到过一分钱。
Greg*（化名）就是其中一位受害者，他的债务已经膨胀到7.2万澳元，毫无偿还希望。
（图片来源：澳洲新闻集团）
他患有获得性脑损伤，这让他容易慌乱，更容易相信别人，同时还面临其他健康挑战。
这位62岁的男子坦言，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为受骗而“羞愧”，因为他把4.2万澳元交给了骗子。
他对澳洲新闻集团表示：“这笔债让我精神备受折磨，而我根本没做错任何事。我没有豪车，没有价值1万澳元的沙发，也没有什么高级的特大号新床。我住在政府公屋，靠残障养老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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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g是在新冠疫情封锁期间被盯上的，当时他正试图帮助社区应对隔离。
这位墨尔本男子遇到了一群自称“白衣骑士”的人，对方对他的志愿工作大加赞赏，并以“先替你垫付成本、帮你创业”的梦想诱惑他。Greg称，自己彻底上当了。
对方告诉他，等ATO把钱打到他账户后再还给他们。于是，每当资金到账，他就立刻从银行取出现金，尤其是在骗子“敲他家门”的时候。
“一旦他们拿到我的钱，就再也没出现过，”他说，还补充称，当初给他的联系电话也已注销。
“我去过他们说的工厂地址，结果根本不存在，那是一块空地。”
等到Greg意识到这是一场“巨大骗局”时，他已经背上了不断增长的巨额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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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者行动法律中心（Consumer Action Law Centre）金融咨询部门副主管Claire Tacon表示，ATO对所有卷入该诈骗案的人态度“极其强硬”，一律视为诈骗犯。
她告诉澳洲新闻集团：“我们接到大量来电，这些人其实也是诈骗受害者，他们完全不知道整个过程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拿到这笔钱，”
“他们往往被第三方欺骗，甚至害怕这些人，双方力量严重不对等。”
她表示，很多弱势群体都被卷入其中，包括患有获得性脑损伤的人、家庭暴力受害者，以及一些年轻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得背着这笔债。
“这些来电对我们的金融顾问来说都非常艰难，我们不得不把很多人转介到Lifeline，因为担心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
Claire Tacon（图片来源：澳洲新闻集团）
Tacon直言，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还清债务，而ATO的追讨方式“非常激进”。
“比如Greg，ATO仍在给他寄催款信，他眼睁睁看着债务越滚越大，而他每周只能还20澳元。他一直为‘欺骗了澳洲纳税人’而内疚，也责怪自己愚蠢地相信了那些人。”
ATO甚至将一些依靠福利金生活的人告上破产法庭。Tacon质疑，纳税人的钱为何要花在这些看似惩罚性极强、而且成效存疑的措施上。
“这些故事让人想起‘机器人债务（Robodebt）’事件。我们不得不告诉一些人，如果ATO决定追究，他们甚至可能因为这些债务而坐牢。”
“ATO正在让一无所有的人破产，哪怕他们明知破产并不能免除债务。我们完全搞不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感觉他们只是在对付‘软柿子’，没考虑过追讨那些一无所有之人的后果。”
与此同时，Greg的债务每月利息在550至660澳元之间不断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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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规模有多大，竟然被卷走了数十亿澳元。所以我才这么羞愧——我几乎整夜睡不着，一直在辗转反侧。”
Greg曾向ATO提出债务争议，但被驳回。
这位癌症患者后来向消费者行动法律中心的金融顾问求助，对方建议他停止还款，因为他“根本没有错”。
Greg认为，ATO也应为这起GST诈骗案承担部分责任，因为是他们“制造了这个怪物”。在被警告漏洞存在后，该机构仍支付了数亿澳元，直到漏洞被封堵才停止。
他呼吁ATO“停止追讨、别再给民众制造痛苦”，并为受害者提供特赦。
他说：“我用的是真名、真实地址，没有向任何人隐瞒，因为我以为自己是在做社区服务。”
“税务局应该承认你是被骗的，然后放你一马。真正该追究的是那些幕后主谋，而不是像我这样的可怜人，他们应该免除债务。”
“税务局真是毫不留情，我告诉他们我靠养老金生活，住在政府公屋里，没有任何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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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Greg的债务已被暂缓，ATO专员正在审查此事。
Tacon也呼吁，ATO应豁免那些显然是受害者、且没有任何经济收益的人的债务。
她表示：“专员正在审查这些案例，预计会作出决定，但我们已经等了好几个月。”
在其他一些贫困且绝望的案例中，Tacon表示，ATO拒绝分期还款计划，只接受在两到三年内清偿全部债务的安排。
“他们的态度是，所有人都是想骗ATO，而且不会因个人情况而改变做法，这种情况现在非常糟糕。”
“这些故事没有绝对的黑白分明——不是这些人就是坏人或罪犯，事情远比这复杂。ATO至少应该接受让他们偿还实际拿到的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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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con表示，金融顾问甚至和一些讨债公司谈过，对方也很沮丧，因为他们不像银行欠款那样有灵活处理的空间。
“ATO还在花钱雇收债公司，却不承认这些纳税人手里根本没有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有报道称，ATO花了18个月才遏制住这起GST诈骗，部分原因是这些犯罪行为在资金发放后才被发现。
ATO的一位发言人表示，“Protego行动”是该机构在2022年4月为应对GST诈骗迅速蔓延而采取的措施。
“我们努力遏制欺诈，阻止了27亿澳元的虚假退税，并追讨了近20亿澳元的负债。这起诈骗在2022年年中被遏制，我们仍在继续追讨欠款。”
“ATO掌握所有5.7万名‘Protego行动’GST诈骗参与者的身份，并已纠正了每一位涉案者的税务评估。”
发言人还补充称，追讨欠款不仅仅是收债问题——犯下GST诈骗会带来严重且长期的后果。
“GST诈骗并非没有受害者的犯罪——它直接侵占了本可用于医疗、基建、教育等重要公共服务的资金。”
“虽然ATO通常无权豁免债务，但在少数案件中，我们确认纳税人是身份被盗的受害者，他们本人并未参与欺诈，也未获得任何经济利益。在这些有限的情况下，我们会取消这类纳税人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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