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说到现代鲸类，许多人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蓝鲸、座头鲸等须鲸。它们靠嘴里的须板过滤浮游生物，这是它们主要的食物来源。但乳齿鲸科完全不同，它们体型小（一般不超过3米）、眼睛大、下颚短而满是牙齿。令人惊讶的是，它们虽然属于须鲸分支，却没有须板——就像一条独立进化的小支脉，从通向现代“无牙巨兽”的主干分支了出去。
2500万年前，Janjucetus dullardi母子在维多利亚州近海的浅水区中畅游的景象。艺术画作：艾里德·邓肯（Ruairidh Duncan）
现有所有乳齿鲸化石都来自晚渐新世（约2700~2300万年前），而且四种已命名的乳齿鲸中，有三种都在墨尔本东南方向的维多利亚冲浪海岸被发现，可见这一带曾是乳齿鲸的“黄金海岸”。
在遥远的3300万~2300万年前，地球上的海洋世界正悄然发生着一场巨大的变革。那时候，许多海洋哺乳动物正处在从原始形态向现代形态过渡的阶段。我们熟知的须鲸家族开始出现，而一些还保留牙齿的古老鲸类——乳齿鲸科（Mammalodontidae）——也在南半球的海域中生活着。
2025年8月，一项澳大利亚的最新研究带来了一则消息：科学家们在澳洲维多利亚州发现了一具不完全发育的乳齿鲸化石，结果发现它是一个新物种，揭示了这些古老鲸类的成长和身体结构。这项研究于2025年8月12日发表在《林奈动物学期刊》（Zoological Journal of the Linnean Society）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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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维多利亚州贾纽海岸的一次偶然发现改变了人类对古代鲸类的认知。当时，一位学校校长罗斯·达拉德（Ross Dullard）在海岸边发现了一块鲸类化石。他慷慨地将化石捐赠给维多利亚博物馆，经过科研人员的精心清理和修复，这块化石终于揭示出一个全新的鲸类物种——达氏扬朱鲸（Janjucetus dullardi），为乳齿鲸科的多样性增添了重要一环。
乳齿鲸科的成员体型不大，与现代一些庞大的须鲸相比，它们显得迷你、却不失灵活。迄今为止，科学家已经描述了几个物种，包括来自维多利亚州的科利弗鲸（Mammalodon colliveri）和Janjucetus hunderi，以及新西兰的Mammalodon hakataramea。不过，虽然有名字的物种不多，但乳齿鲸科的化石其实并不少见，大多数是零散的牙齿或耳骨。完整的化石标本非常稀有，这也让研究者对它们的成长过程和生活方式知之甚少。
▲上图：这张图是化石标本NMVP256471在地层中的具体位置，同时标注了BirdRock和Bell’sHeadland区段、以及Mammalodoncolliveri模式标本所在层位的关系。图源：Duncan, Ruairidh J., et al.(2025)
澳大利亚科学家这次发现的化石来自Jan Juc Marl地层，属于奥利哥世晚期（约26.05–24.67百万年前）。这个地层在地质学上属于Torquay组，主要是近海的沉积环境，挖掘出了许多海洋哺乳动物的化石，包括各种各样的齿鲸和须鲸。化石保存的环境对科学研究至关重要，因为它能提供鲸类生活的线索：从牙齿的磨损程度到头骨的发育状况，每一处细节都可能揭示远古鲸类的生长速度、食性和行为习惯。
▲上图：扬贾克泥灰岩（Jan Juc Marl）和阿迪斯角石灰岩（Point Addis Limestone）的地层分布图，图中橙色区域即为这些属于托尔基群（Torquay Group）的同期沉积地层。图中粉色圆圈标注了达氏扬朱鲸（Janjucetus dullardi）正型标本（NMV P256471）的发现地。其他化石产地，包括沃恩庞兹采石场和卡瓦伦等地，则用红色圆圈表示，而白色方块或圆圈则代表城镇。图源：Duncan, Ruairidh J., et al.(2025)
“新记录物种”的诞生
这次发现的化石被命名为Janjucetus dullardi，它的头骨虽然不完整，但保存了许多关键部位，尤其是听觉系统区域和几乎未磨损的牙齿。这些特点表明，它是一头尚未成熟的幼年个体。
科学家在分析头骨后部的枕关节宽度、颧弓宽度之间的关系之后，提出了一套方程式，可以估算出颧弓宽度，从而推算出整体体型。结果显示，这只小鲸的体长约为2.05~2.18米，是已知乳齿鲸中最小的一批之一。
在系统发育分析中，J. dullardi与J. hunderi紧密相连，它们一起组成了乳齿鲸科的一个单系群。该研究还支持了乳齿鲸科在须鲸中的位置，它是现代须鲸和起始鲸科（另一类古老齿鲸Aetiocetidae）的姐妹群。在对新标本进行分析之后，科学家修订了Mammalodon和Janjucetus的诊断特征，尤其是对耳骨和周围颅骨的观察，让研究者能够更好地识别零散化石，同时理解不同个体在成长过程中形态上的变化。
生活在Jan Juc的乳齿鲸科鲸类。绘制：Ruairidh Duncan
牙齿和耳骨是解密鲸类成长密码
乳齿鲸科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它们保留了功能性牙齿，这在现代须鲸中已经消失。科学家们注意到，这些幼年鲸的牙齿几乎没有磨损，说明它们可能还没有完全开始捕食大型猎物。通过牙齿的形态和磨损程度，研究者可以推测它们的饮食结构和生长速度。这对理解古鲸类的生活方式非常重要。
耳骨的保存情况，同样让科学家们很兴奋。鲸类的听觉系统对研究它们的行为和生态有极大的价值，而乳齿鲸科的耳骨在化石中是非常稀有的。这次发现的标本，保存了完整的鼓骨和周围颅骨，使科学家能够观察耳骨的细微特征，这些特征是构建鲸类系统发育树的重要依据。
幼年个体的重要性
科学家们一直面临一个挑战：如何确定化石鲸的年龄。虽然无法精确测定，但可以通过牙齿的磨损程度、颅骨缝合情况等指标，推测个体是否属于幼年阶段。J. dullardi作为一个未完全发育的个体，为研究乳齿鲸的成长模式提供了珍贵信息。通过比较不同年龄段的个体，科学家可以揭示这些古老鲸类生长中的关键特征，例如短吻、较大的眼眶和小体型，这些可能是幼态延长或早期发育变化的结果，也可能与潜水和捕食行为相关。
插画：达氏扬朱鲸（Janjucetus dullardi）完整头骨复原图。图中白色和浅灰色部分为化石中实际保存下来的部分。制图：邓肯（Ruairidh Duncan）
对古鲸类而言，幼年个体往往更容易保留原始特征，因此J. dullardi的发现有助于理解乳齿鲸科特有的形态演化，也为研究现代齿鲸和须鲸的发育提供了对照。
地质背景与化石发现过程
J. dullardi的化石产自扬贾克泥灰岩（Jan Juc Marl），它与Point Addis Limestone和Waurn Ponds Limestone地层属于同一时期，统称为Jan Juc组。这些沉积岩主要是富绿泥石的灰质泥岩，沉积环境偏离岸近海，非常适合保存海洋生物化石。化石露头主要分布在Jan Juc海滩和Bells Headland之间的海岸悬崖上，经过海浪和风化侵蚀，露出了许多珍贵的鲸类化石。
科学家通过对地层和放射性同位素的分析，确定化石的年龄约在26.05–24.67百万年前。这个时间段正处于奥利哥世晚期，当时南半球的海洋生态系统正在快速演化，乳齿鲸科和初期须鲸共同生活在丰富的海洋生物群落中，包括其他齿鲸、早期须鲸、鲨鱼和各种鱼类。
对古鲸类研究的意义
在数千万年前，南半球的海洋里生活着各种形态各异的古鲸类。乳齿鲸科是其中的一类，它们身躯小巧，保留了牙齿和独特的头骨结构。在那个时代的海洋生态中，它们是重要组成部分。
这项研究，丰富了乳齿鲸科的物种谱系，也让科学家第一次可以从幼年个体的角度研究古鲸类的成长模式。它让我们重新认识乳齿鲸科的形态多样性、系统发育关系以及成长规律。这头J. dullardi带来的信息非常有价值，包括：古鲸类的幼年个体和成年个体在形态上的差异；乳齿鲸科在鲸类演化树上的独特位置；以及牙齿和耳骨对解码古鲸类生态和行为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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