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20年内,澳洲近四分之一的退休者可能租房生活。
这一现象的背后,是整整几代人因无力购房,在退出劳动力市场后面临陷入贫困的困境。
最新《澳洲家庭、收入与劳动力动态调查》(HILDA Survey)指出,若不立即采取措施改善住房可负担性,未来形势将十分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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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自2001年起持续追踪同一批家庭的长期调查显示,租房退休者的比例已从2003年的6%翻倍至2023年的12%。
墨尔本大学商学与经济学学院高级研究员、HILDA报告合著者Kyle Peyton表示:“若澳洲现状不再恶化(已是乐观假设),到2043年,约24%的退休者可能会居住在租赁房中。如今30多岁、40多岁且无房的租客,未来退休后仍将处于租赁市场中。”
Peyton曾批评澳洲每年17万套的建房速度“惨不忍睹”。他指出:“核心问题在于,我们建造的住房数量长期无法跟上人口增长速度,这种情况已持续许久。”
AMP(安保资本)估算,过去几年间,由于住房建设不足、难以匹配人口增长,澳洲目前累计住房缺口已达20万至30万套。当前澳洲每年新建住房约17万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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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首席经济学家Shane Oliver在本月初的一份报告中表示:“遗憾的是,当前住房建设量仍远低于《住房协议》设定的每年24万套目标,未来一段时间内,住房缺口可能仍将存在。”
Oliver还警告,联邦政府针对首次购房者推出的“5%首付”和“共有产权”计划,“短期内会增加住房需求,进一步恶化住房可负担性”。
他在报告中写道:“住房可负担性依旧极差,房价与工资、收入的比率处于历史高位,这一现象便足以说明问题。”
HILDA报告指出,过去20年间,澳洲房价涨幅超400%,是工资涨幅的两倍多。如今普通澳洲人若想攒够购房首付,平均需要10多年时间。
调查发现,完全拥有房产的退休者比例从2003年的75%降至2023年的66%,而背负房贷的退休者比例则从13%小幅升至17%。
2023年,约83%的退休者拥有房产(无论是完全所有还是仍在还房贷),较2003年的88%有所下降。居住在社会住房或免租金住房等其他住房类型的退休者比例则稳定在5%左右。
从定义上讲,租房的退休者没有住房财富,养老金储蓄也远低于有房者。
2023年,在私人租赁市场的退休者中,超四分之一完全没有养老金,而完全拥有房产的退休者中这一比例不足十分之一。
即便租房退休者有养老金,其平均余额也相对较低:2015年约为8.3万澳元,2023年升至27.7万澳元,而有房者的平均养老金余额约为50万澳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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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9%的租房退休者养老金不足10万澳元,而有房退休者中这一比例仅为26%。
Peyton表示:“养老金机构建议,若有自有住房,退休后需10万澳元养老金才能维持舒适生活;但到2025年,租房退休者则需要超34万澳元养老金。租房者在退休时本就处于结构性劣势。”
HILDA调查的结论与专家此前的警示不谋而合。Grattan研究所今年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呼吁提高联邦政府对退休者的租房补贴。
该报告指出,在即将退休的澳洲低收入人群中,住房拥有率正快速下降。
报告显示:“1981年至2021年间,45-54岁人群中最贫困的40%群体,住房拥有率从68%降至仅54%。大多数租房的年长劳动者没有足够储蓄,无法在退休后继续支付房租——55-64岁租房家庭中最贫困的40%,金融净资产不足4万澳元。
“如今,私人租赁市场中三分之二的退休者生活在贫困中,其中单身女性占比超四分之三;半数租房退休者储蓄不足2.5万澳元,越来越多的澳洲老年人面临无家可归的风险。”
Peyton指出,澳洲的退休体系“建立在‘人人拥有住房’的假设之上”。
他表示:“这一假设对婴儿潮一代而言是成立的,因为他们大多拥有自有住房。50年前的澳洲,拿着中位数工资就能买得起一套独立屋。”
Peyton认为,租赁市场中退休者数量的增加,将对未来几代人产生“深远影响”,亟需重大改革。
“要扭转这一趋势,所需建造的住房数量在我看来并不现实,因此我们目前处于‘损失控制’的局面。”
改革的核心方向之一必须是调整联邦租房补贴政策,以防止越来越多的退休者陷入贫困,甚至无家可归。Peyton表示:“当前的租房补贴力度不足,无法跟上租金上涨速度,更不合理的是,它不区分地区差异——在Mildura和墨尔本能拿到的补贴金额完全相同。”
最新HILDA报告的另一核心议题,是疫情后澳洲人的生活状况。Peyton表示:“这本质上是一个关于不平等的故事,而且这种不平等正在加剧——富人越来越富,普通人的处境则愈发艰难。”
报告显示,2001年至2019年间,澳洲收入不平等程度基本保持稳定,但疫情爆发后,这一情况急剧恶化。
2020年,受封锁措施和政府补贴发放影响,不平等程度大幅下降;但到2022年,已飙升至历史最高水平。
2023年,澳洲家庭可支配收入低于2020年水平,平均值降至11.6432万澳元,中位数为9.9372万澳元。疫情后的物价上涨(尤其是汽油价格)和房贷支出,严重挤压了家庭预算。
2021年至2023年间,家庭平均机动车燃油支出增长25.3%,达2866澳元;房贷支出增长20.4%,达1.2404万澳元。
同期支出降幅最大的项目包括:烟草制品(-22.3%)、儿童保育(-21.1%)、房屋维修与翻新(-11.1%)以及酒类(-8.2%)。
调查还强调,疫情封锁后,居家办公已成为一种长期生活方式。疫情前,约四分之一的劳动者会部分时间居家办公,仅5%的劳动者主要居家办公;而到2023年,这两个比例分别升至35%和15%。
此外,疫情还对澳洲人的心理健康和人际关系造成了负面影响。HILDA调查每两年会评估一次受访者的心理困扰程度,2023年的数据首次呈现了疫情后的情况。
2023年,27.5%的女性报告存在心理困扰,低于2021年的28.9%;而男性的这一比例则稳定在22.8%。2013年至2023年的10年间,男性心理困扰发生率上升约55.1%,女性上升约46.3%。
疫情后,澳洲人的社交频率也有所下降。尽管社交活动已从疫情期间的低谷回升,但自2001年以来,整体社交频率一直呈下降趋势。
2023年,30.3%的人每周约见一次亲友,18.8%的人每月见一次,仅2.4%的人每天都会见面。
同样,认同“我似乎有很多朋友”这一说法的人,从2010年到2023年显著减少。报告作者写道:“友谊的减少会对人们的幸福感产生影响。
报告显示,认为自己朋友少的人,社交活动更少、孤独感更强、心理健康状况更差。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生活推进,交朋友往往会变得越来越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