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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是看你站得有多高，而是看你蹲得有多低。当你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悉尼Hurstville一间狭小的主卧里，Aini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当天第19个闹钟定格在“收工接孩子”。 当年的她，“靠闹钟活着。” 十年后，这位重启人生的母亲云淡风轻地说，“那时很苦，但很幸运，一切都值得了。” $110的通宵，连滚带爬的夜路 2016年的悉尼冬夜，Parramatta某中餐厅后厨。Aini半跪在地上，用力刷着满是油垢的瓷砖。 那年她初到悉尼，孩子才4岁。一家三口挤在一间主卧里，周租$270澳元。买份中文报纸，用红笔圈出所有能做的工作。只有一个取舍标准，“要带孩子，只做夜班。”  清洁公司老板起初想拒了她，因为 “女人没力，干不了通宵”。扛不住她一再主动“试工不要钱”的坚持，给了她一次机会。 就这一次机会，不仅确定了Aini接下来10年的工作和事业方向，这个家庭一路的颠沛流离，自那一天起开始稳定下来。一晚通宵的体力输出，收入只有$110块。不过，至少基础生活问题解决了。 Aini很快就成了熟练工，某种意义上，这源于她“背水一战”的全力以赴。“别人不干的我都能干，别人做不好的我都全力去做好。” 这个刚立足、尚求稳的家庭，容不得半点闪失。 Aini还清晰地记得一个片段：那晚下着大雨，她在厨房后门外拼命推着比自己重得多的垃圾桶。“雨水打到脸上，真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作为一个女人，半夜独自在光线阴暗的厨房里清洗，还是难免害怕。“收工回去都是走夜路，真的都是连滚带爬往家跑。” 每天睡5个小时，“还要分阶段睡” “人生当中，一辈子的苦，那两年都吃完了吧。”如今回头再看抵澳之初，Aini唏嘘不已。 Aini的时间安排几乎精确到了分钟，譬如她必须在5点半天未亮之前进家门，掐着点在丈夫出发打工前，完成照看孩子的“交班”。  她还记得，凌晨收工往家赶，因为必须先东行再南下，加上车次少，单程差不多要辗转2个小时。困是不可避免的，实在忍不住打个盹，必须先设好闹钟，再把手机垫在耳朵下才敢睡。如果不小心误了站，意味着当时年幼的孩子就无人照看了。 从冲进家门那一刻开始，她便完成了角色的“秒”切换。从夜班女工，瞬间变身照顾孩子的母亲，仿佛第二份工作“无缝衔接”又开始了，中间不带喘息过渡。 在所有的“生活工具”里，Aini用得最多的是闹钟，手机音量永远开到最大。 “每天设了20多个闹钟，接孩子的时间、做饭的时间、火车点的时间……”她说，“晚上清洁干通宵，不多设点闹钟，早上也起不来。” “那两年全年无休，每天睡觉不超过5个小时。”因为带孩子的时间不易控制，“还要分阶段睡，见缝插针地睡。” “母胎基督徒”的惊魂灵异事件 支撑Aini度过这段艰难时光的，除了孩子和家庭，还有她心中的“主”。 很多人不知道，早在中国的时候，她便成长于一个基督家庭。外公是传教士，她自诩“母胎基督徒”，到悉尼后自然更加如鱼得水了。 她至今无法想象，刚来澳洲时人生地不熟，如果不是家附近的以马内利教堂和好市围圣公会，怎么能撑得下去。  “当时不懂英文，办什么事情都是教会姐妹带着去。”从最初至今，Aini周日都会雷打不动去做礼拜，心里难过时，潜心祈祷能让她重获平静。 “在我需要的时候，只要虔诚祈祷，就最终能完成。”她毫不掩饰这份感激之情，“无时无刻不感恩，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还记得当年曾经发生的一桩“灵异事件”。某晚洗厨房的时候，突然水龙头自行打开了。饱受惊吓的Aini用手机播放基督教的赞美歌，给自己壮胆。让她更觉惊悚的是，“一走进厕所，手机音乐就停了；一出来，又自动播放。” 她已经不记得当晚是怎么“逃”回家的，但清晰记得心惊胆战地祈祷后，翻开圣经，一眼看到的一段话。 “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不要惊惶，因为我是你的神。我必坚固你，我必帮助你，我必用我公义的右手扶持你。”（《以赛亚书》第41章第10节》 “如果不是因为信主，我不可能熬到现在。”她斩钉截铁地说。 蹲低站高的人生，“什么都不是事” 最辛苦的两年过去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 孩子上学了，无需全天陪伴照看。夜班工作轻车熟路之余，Aini也开始尝试接白班的工作。办公室清洁、餐馆清洁、住家清洁，各种类别都做的有声有色。  从事业角度来说，最大的一次转机在2019年出现了。 那一年，Aini加入了悉尼华人家政公司“到家清洁”。因为百分百的好评率备受重视，她最终一步步成长为整个清洁团队的负责人，乃至合伙人。 “招人、找订单、找合作伙伴，把队伍养起来。”从一线打拼，到团队管理，她完成了职业生涯中一次重要蜕变。 当然，也会有不一样的辛苦和头疼之处。 “有人的时候没单子，有单子的时候没人，这是最大的挑战。”2019年初，“到家清洁”只有3支外勤车队，单量仍不足以支撑运营。“一个车队每天至少要3单，最淡的时候，偶尔甚至全天无单。”她为此焦虑不已。 6年后的2025年，“到家”已经成长为本地最大的华人清洁公司，每天有十多支车队执行外勤清洁任务。即便这样，单子还是常常超饱和。这里面，是Aini这些年来无休无止的付出。 问她具体做了什么，让业务取得如此迅猛发展，她笑而不答，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人生不是看你站得有多高，而是看你蹲得有多低。当你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采访后记 365天穿工装，扎高马尾，十指光光，这是职业使然。 只有一根十字架金项链，Aini从不摘下。 家里条件本并不差，她的吃苦，其实算“半道出家”。  她说早年在中国做房地产，也算是写字楼里套装高跟鞋的精致“小姐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移民出国源于“不得已”，做清洁只为重启人生。 个中细节她不想多说，但从不后悔。 转眼十年，她几乎无休。从不旅游，最远去Kiama看过一眼喷水洞。 “这十年很苦，但很幸运，一切都值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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